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定会生乱。朝廷能赢,自己很有信心,可十二年前才刚伤过筋动过骨,老百姓才过了没几年安生日子。再来一回,根基不稳,越往后国祚越难绵长。老六虽然实际上是自己儿子,但哪怕没过继给幼猊,也不可能是太子。大晋没人会答应。崔氏绑了也没用,只能安分。只是老六一走,幼猊肯定也要跟着走。幼猊打小就是个哭包,到时候离了自己,想他的时候一定会闷在被子里头哭。
圣上听了前半句,觉得身心舒畅。
觉得不愧是自己当成宝的宰辅,说话就是好听。
等听完后半句,整张脸跟吃了苍蝇似的难看。
“文运,你果真如此想?”
裴文运正色道:“陛下面前,臣不敢妄言。”
圣上带着几分烦躁,挥挥手。
“说说你的理由。”
腹稿裴文运不知道打过多少回了,此刻侃侃而谈。
“韩氏子为皇室血脉,本就可封王,此为一。”
“其身负北戎血脉,名为长公主之子,不可能为国本,与大位无缘,崔氏即便绑了人,假借其名谋逆,也无人追随,此为二。”
“其三,”
裴文运叹了一声,有些惆怅。
“长公主心可安矣。”
圣上仔细一琢磨,觉得裴文运说的句句在理。
他的儿子也许没有造反的心,但崔氏作为地头蛇,也可以把人绑了,挟持儿子和他的家眷,逼他不得不走上这条不归路。
他能控制得住儿子,却控制不了崔氏。
到时候,他要是还在,肯定不忍心对儿子、孙子下手。
太子性子像自己,也不会忍心。
定会生乱。
朝廷能赢,自己很有信心,可十二年前才刚伤过筋动过骨,老百姓才过了没几年安生日子。
再来一回,根基不稳,越往后国祚越难绵长。
老六虽然实际上是自己儿子,但哪怕没过继给幼猊,也不可能是太子。
大晋没人会答应。
崔氏绑了也没用,只能安分。
只是老六一走,幼猊肯定也要跟着走。
幼猊打小就是个哭包,到时候离了自己,想他的时候一定会闷在被子里头哭。
自己一想呐,心就疼地不得了。
圣上咂摸了半天,似笑非笑地看着坦荡的裴文运。
“就为了别让那个傻小子继续跟在萧萧屁股后面,你就直接把人给丢去千里之外的江南?”
裴文运非常坦然。
“公私两便,有何不可?”
圣上大笑着指着裴文运。
“你个促狭鬼啊!就没变过!”
“臣自为官以来,一直忠心爱国,不曾更改。”
圣上没立刻答应。
“此事朕去同皇后商议一下,看看她的意思。”
裴文运行了礼,跟着圣上转回去。
他知道邬皇后一定会答应。
那是个能心狠到为了后位,杀了自己亲生女儿的女子。
为了能让自己儿子稳坐太子位,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?
她什么都舍得。
圣上进了御幄,见皇后正在兢兢业业地批阅送来的奏疏,非常不开心。
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爱工作,显得他这个皇帝非常不勤政。
邬皇后见圣上来了,搁下朱笔,上前见礼。
圣上在她蹲到一半的时候,将她扶起来。
“不必如此。”
又把裴文运方才那番话说给她听。
“皇后觉得文运这主意如何?”
邬皇后想都没想,“甚好。比我与圣上想的都好。”
圣上也料到她不会反对。
“既如此,那我就去同幼猊说一声,免得圣旨到了,她措手不及。”
从册封到动身,还有不少时间,他得趁着这段时间,多见见幼猊。
等幼猊去了江南,再想见就难了。
“朕去趟宸妃那儿,也把这事儿跟她说一声,一会儿回来。”
邬皇后却道:“陛下不如多陪陪宸妃。”
圣上挑眉,有些不解,调笑了几句。
“怎么,年纪大了,反倒不如过去爱争宠了?”
邬皇后非常淡定坦然。
“现在我也爱,只是不爱与宸妃争罢了。”
“她是个可怜人。”
圣上默然。
“朕知道了。”
宸妃没想到,自己还能有复宠的一天。
早些年,她刚到大晋的时候,圣上也是很喜欢她的。
说她身上有大晋女子所没有的魅力。
在嫁给圣上为侧妃后,她被独宠了一段时候,很快就生下了他们的儿子。
但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。
随着壬午之变的发生,圣上于公于私都不愿再靠近她。
她也认清了自己在大晋的位置,用尽全力把儿子送出宫后,就在后宫做个透明人,轻易不出殿门一步。
圣上在宸妃这里用过了晚膳,让谭仕亮把换洗的衣服都带来,显然是要宸妃侍寝的意思。
宸妃受宠若惊。
“陛下不去房承旨那里吗?”
还是最近圣上太宠着房承旨,让人上了奏疏劝谏,面上不好看,所以才来自己这里?
又或是因为北戎来了人,所以要表示给他们看?
宸妃小心翼翼地道:“要不要妾身派人去请房承旨过来?或者妾身亲自去请。”
圣上神色复杂地看着她。
“不用房承旨,歇在你这里就好。”
“怎么?这么多年没伺候朕,不习惯了?”
宸妃头摇地飞快。
“习惯,习惯的。”
圣上默不作声地看她吩咐宫人,全是按照自己过去的习惯,很多都已经改了,但宸妃却不知道,还是按照过去的方式安排。
心里更不是滋味了。
两人歇下后,圣上搂着心惊胆战靠过来的宸妃,看见她发间有了丝丝白发。
心头一酸。
当年,他是很喜欢宸妃的。
明媚却不张扬,爱笑爱闹却有分寸。
既有北戎女子的直爽,又有大晋女子的温婉。
可是后来……后来……
哪怕心里再喜欢,他也得放下。
大晋不会允许一个北戎公主在后宫中受宠。
自己也不允许继续宠爱一个和大晋有血海深仇的北戎公主。
再后来,他发现宸妃每次侍寝后,都会偷偷喝下避子汤。
他就再没让宸妃侍寝过,每次匆匆看过她,就走了。
只是圣上没想到,他的步步退让,竟然险些让他俩的儿子丧命。
捧高踩低是宫里人的习惯了。
老七老八在宫人的唆使下,大冬天推了老六下水,把孩子烧傻了。
皇后的宫人又苛待奚落那个孩子。
面对这一切,他无能为力。
他不能替身上流着北戎血脉的儿子出头。
否则,闭上眼,会看到父皇责备的眼神,大晋战亡将士的悲痛;睁开眼,会看到满朝文武的愤怒,会看到天下百姓的仇视。
所以在宸妃提出,把老六过继给幼猊的时候,他同意了。
起码,幼猊可以护着老六,保他一命。
圣上轻轻拍了拍不敢凑自己太近的宸妃。
“往后,避子汤你就不要再喝了。”
“那个很伤身子的。”
宸妃缩在圣上的怀中,浑身一颤,把头埋进圣上的肩窝,死死咬着唇不出声。
圣上觉得自己肩头的衣服湿了一大片。
把人搂地更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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