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氏走到窗边,拿起丫鬟做针线的一个绣花针,走到榻边,还交代贴身的陆嬷嬷:“让她们都站远点,不要挡着老夫人的呼吸。”丫鬟仆妇都听话地站远了,苗氏则坐到榻边,一边说着:“母亲别怕,我来给你施针,就怕昏过去久了成真的了。”一边快准狠地对着宋老夫人的人中就扎了下去,扎得宋老夫人一下子睁开了双眼,浑身都颤抖了一下。连旁边站着的冯嬷嬷都浑身抖了一下,仿佛扎到她自己身上去似的疼。
往年里别说撵走两个下人,就是直接打杀了,也没人敢说什么,更别提大理寺的人敢直接闯入内院。
冯嬷嬷一边指挥人将老夫人抬到榻上,又是tຊ让请太医,又是掐人中,又是去请大夫人,请大奶奶来的。
檀香园里乱作一团,大理寺的人把守着正门,丫鬟婆子都不敢靠近。
冯嬷嬷使唤人手很不得力,又急又气。
最后,心里也在埋怨老夫人。那敏儿撵出去就撵出去了,何必定要取她性命?
这下好了,惹了一身的骚,一件又一件糟心事,没完没了,现在竟连大理寺的人都上门来了。
她盼着那胡司狱看家里慌乱,自己个儿能撤了,没想到人家自己走到花厅里坐下来,还让伺候的丫鬟上了茶,慢悠悠喝了起来,一副不得到满意说法就坚决不走的架势。
丰锦衣得到消息,当即就拒了,还将前去请她的仆妇奚落了一番。
“妈妈是冯嬷嬷的干女儿,按理说我不该这样说妈妈。
可妈妈也是府里的老人儿了,怎连这么简单的规矩都不懂?
府里成年男丁都不在家,大爷又是成婚一日便出征的,我一个新妇,避嫌都来不及,怎能去见外男?”
那仆妇听她这样说,也嗫嚅起来:“大奶奶教训的是,只是,只是这官差死活不走,大奶奶又是当家主母,岂能......”
她话未说完,就被刚进门的万嬷嬷打断。
“哪里来的贱婢,敢在这数落大奶奶?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。
我们大奶奶是名门闺秀,三媒六聘抬进来的,岂能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?
你怕不是脑子被猪油糊了,说出这样的蠢话。
回去告诉你主子,大奶奶身份贵重,不宜见官差,以免丢了名节,让这府上成为京里的笑话。”
那仆妇是冯嬷嬷认的一个干女儿,平日里借着冯嬷嬷的势,都是被人哄着捧着,软话好话恭维着的。
还是头一回被人喷了一脸,偏偏还挑不出毛病。
高门主母,岂能是外人说见就见的,那不是自轻自贱吗。
也怪她自己贪功心切,为讨好冯嬷嬷,主动说要来请大奶奶。结果人没请到,还被结结实实地臊了一顿,连大奶奶房里的小丫鬟都在掩嘴笑,当真是没脸。
这仆妇回到檀香园,将丰锦衣和万嬷嬷的话,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:“干娘,您看这大奶奶,不说心疼心疼老夫人吧,听说了这么大的事,她个做当家主母的,竟然连面都不露,让老夫人这么一把年纪了在这应付官差,真是没良心。”
“她这是无利不起早啊,看着是个万事不理的,实则最计较得失,没好处的事,自然不肯做。”冯嬷嬷沉吟道。
“干娘,那您看,要不要找人......”仆妇眼里露出一丝狠戾。
冯嬷嬷知道她的意思,但她马上阻止了:“放屁,她岂是我们能动的人。你别管了,下去吧。若是做了什么蠢事,连我也保不了你。”
冯嬷嬷也在发愁,老夫人这样装死不理,可人家坐在那里就是不走,成什么体统?
好在苗氏急匆匆地来了,冯嬷嬷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地迎上去:“大夫人,您可来了,您快看看吧。”
苗氏问道:“母亲呢?”
“老夫人在榻上,还昏迷着呢。”
苗氏进到里屋,看到宋老夫人躺在榻上,一群人围着,急得团团转。
“都退下去,让我来。”
苗氏走到窗边,拿起丫鬟做针线的一个绣花针,走到榻边,还交代贴身的陆嬷嬷:“让她们都站远点,不要挡着老夫人的呼吸。”
丫鬟仆妇都听话地站远了,苗氏则坐到榻边,一边说着:“母亲别怕,我来给你施针,就怕昏过去久了成真的了。”
一边快准狠地对着宋老夫人的人中就扎了下去,扎得宋老夫人一下子睁开了双眼,浑身都颤抖了一下。
连旁边站着的冯嬷嬷都浑身抖了一下,仿佛扎到她自己身上去似的疼。
“哎呦,疼死我了,你下手怎这么狠?”
宋老夫人的人中溢出一点血来,好在是绣花针,几息之间便止了血。
只是那一点红看着尤为刺目,也很可笑。
“母亲这不是醒了吗?”苗氏笑道。
老夫人享受了一辈子,苦都让她吃了,现下还想遇事装死,那就让她出点血吧。
“哎呦,哎呦。”老夫人嘴里嘶哈着,被扶起身。
苗氏趁势朝她腰后垫了一个软枕。
“母亲,那官差可还在花厅里坐着呢,您看该怎么打发啊?”苗氏恭恭敬敬地问道。
“你们一个两个,都是没用的,这样的事也要来问我,我都这把年纪了,还有几天可活,是不是要我死了才罢休。”宋老夫人怒道。
苗氏听婆母这骂人的声音,也不像是无力昏迷许久的,反而中气十足,心里嗤笑了一声,依旧恭恭敬敬道:“我们都是没用的,还不都是母亲您爱护的原因吗,现在遇到事了,还是得母亲您拿主意啊。”
宋老夫人暗暗翻了个白眼:“去叫丰氏来,她现在是当家主母。”
苗氏立即摆摆手:“不可不可,母亲糊涂了,锦儿是新妇,哪能见外男,传出去,咱们府上的脸面还要不要了。”
这个老夫人,真真是糊涂了,竟然让年轻媳妇出去见外男。也亏得她听说消息,急急地赶来了,不然还真让这老太太给做出糊涂事来。
“那你说,怎么办?府里一个能出面的爷们儿都没有,那大理寺的人又打定主意欺咱们孤儿寡母的,你说怎么办?”
这也是实情。
苗氏在心里过了一遍,他们大房只有远哥儿一个嫡出的,去了北疆,其余还有两个庶出的,可一个五岁一个七岁,都不行。
二房四房本身就是庶出,虽然自出生起就被记到老夫人名下,可到底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,也无什么出息的儿郎,倒是有一个十四岁的,是二房正头夫人生的,可脑子不好,一篇小文背一个月都背不下来,其余庶出的更上不得台面了。
三房,呵呵,连个儿子都没有,虽是嫡出,却不值一提。再者,齐氏那个人,她向来不喜,连理都不想理。
苗氏沉吟片刻:“依媳妇看,要不去请一下丰御史,请他出面与官差周旋吧。他是咱府上的亲家,断没有看着亲家有难而袖手旁观的道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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